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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第75章(二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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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5章 第75章(二更)

◎“我說好呀,可以以身相許。”◎

七十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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聞人開霽大壽那日, 大早上的,休城城門口,排著隊等著出城的人便是已經排出長長一條去了。

何妙意看了一眼有幾分魂不守舍的何滿慈, 壓低了聲音,“你若是想要虞枝同我們一處,那我與你一道去找她。”

何滿慈擡眸看向何妙意,她眼眸中閃過遲疑, “師伯,您先前不是說……”

何妙意微微擡眸,打斷了何滿慈的話,“我有法子, 更何況,若是帶上她一路上崇安峰去能叫你高興的話,也不是什麽壞事。”

何滿慈聞言眼中閃過覆雜神色,她看向何妙意, 低著頭, 恭順道, “多謝師伯。”

何妙意看向跟在她右側的曲朋義, “你們在這兒等著, 我與滿慈去去就來。”

曲朋義低頭道了一聲好。

雲滿樓的修士多數已經早早離開了, 走得早的, 或許此時已經出了休城,正在往崇安峰去的山路上。

走得晚些的,此時也在出城的路上了。

這雲滿樓裏,剩下的人屈指可數, 其中一大部分, 都是龍族人。

謝折坐在虞枝對面, 視線落在虞枝身上,看著她小口喝著面前的粥。

虞枝擡眸看向謝折,有些疑惑,“我們不用著急趕著上崇山峰去嗎?”

謝折笑了一聲,“如今早早上山去的,無非是想要從蒼羽宗手中得到些什麽,我們並沒有什麽事情要相求於他,自是無須上山去,若非為了明遠,我現下都不會在這兒。”

虞枝又看了謝折一眼,沒說什麽,只是垂下頭喝粥。

反倒是謝折盯著虞枝好一會兒,“你怎麽不謝我?”

虞枝瞥一眼謝折,手中的瓷勺子在碗裏攪了攪,“你身為龍主,在這裏同我一個小姑娘討謝,真是不知羞。”

而坐在隔壁桌子的彌月聞言也低聲笑了起來,她轉頭看向虞枝,“若是要說謝,我們才該對虞姑娘說謝才是,能叫我們再窺見少主從前的少年意氣兩三分。”

虞枝笑瞇瞇地看向彌月,“倘若這只是當年的兩三分,那麽謝折從前,定是個讓人極為頭疼的存在。”

彌月聞言也笑了起來,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般點了點頭。

幾人正說這話,忽聽門外傳來兩聲咳嗽聲。

眾人皆是擡眸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。

“滿慈師姐,你怎麽來了。”虞枝臉上閃過笑意,她站起身,走向何滿慈。

何滿慈看向虞枝,她低聲道,“今日明面上是去蒼羽宗賀壽,你是我離月宗的弟子,自然該與我們同路。”

虞枝眨了眨眼,有些遲疑道,“可是若我明晃晃地跟在你們身邊,會不會叫離月宗惹來麻煩,畢竟……”

何滿慈知道,虞枝是擔心那讖言的事兒。

雖說如今那讖言還未曾到天下皆知的地步,可至少,蒼羽宗中人是都知曉的,若是虞枝大大咧咧地跟在他們身邊,倘若倒是蒼羽宗突然要人,怕是要惹些麻煩來。

何滿慈抿了抿唇,眉宇間也皆是愁緒,她轉頭看向何妙意,“師伯,您先前說有法子……”

何妙意微微頷首。

虞枝這才看向何妙意,她垂下眼,低低喚了一聲師伯。

何妙意應了一聲,然後從懷裏摸出一張面紗來,那面紗純白素凈,倒也不難看。

只是看著那面紗,虞枝的臉色微微有些變化。

也是,若是要跟在他們身邊,定然是不能大剌剌在外行走的,怎麽也要用面紗遮掩,倒是,只說她不是虞枝便好了。

左右虞枝也不是什麽出名的人物,若是離月宗的人說她不是虞枝,外人也不知真假。

只是遮遮掩掩的,終究叫虞枝心中有些不快活。

見虞枝的動作有些慢吞吞的,何妙意不由有些不耐,她開口催促道,“手腳麻利些,你師兄師姐還在城門處等著,若是出城晚了,耽誤了與聞人開霽見面,便是誤了大事了。”

“師伯。”何滿慈小聲喚了一聲,她看向何妙意,想要護著虞枝,卻又不知從何護起。

虞枝垂著眼,擡手將那面紗接了過來,她轉頭看向謝折,“那我與師姐一路,回見。”

“阿枝。”謝折開口打斷了她的動作,他微微頷首,“你同我一路。”

彌月聞言明白了謝折的意思,她不似謝折那般張狂,對著何妙意時,仍是禮節一一做全的。

只見她走到虞枝身邊站好,臉上帶著笑,“您考慮得周到,只是虞姑娘便是跟著我們,也不妨什麽事的。”

何妙意看向彌月,眉心微蹙,並未說話。

彌月站在虞枝身邊時,已經伸手將她手中的面紗接了過來,“虞姑娘是我們龍主的未婚妻子,那便是我龍族未來的聖女大人,莫說是與我們龍族一路,便是差使我們龍族之人,也沒什麽不可的。”

彌月轉頭看向虞枝,她並沒有去管面前的人在聽她說到虞枝是謝折的未婚妻子時,眼眸中閃過的驚訝。

“虞姑娘,龍族未來的聖女大人無須遮遮掩掩,您只管大大方方地站在龍主身側。”彌月輕聲道。

而謝折此時也站起身來,他走到了虞枝身邊,垂眸看向了身側的人,“明遠是你的師父,那便是我半個師父,無論你師伯能不能將明遠從聞人開霽的府上帶走,我總不會叫你失望。”

虞枝眸光閃了閃,她看向謝折,呼吸聲都放緩了許多。

何滿慈的視線在虞枝同謝折身上轉了一圈,她眸光有些溫和,正當她要開口時,卻聽到身後傳來嘈雜聲,幾人轉過身去看。

待到何滿慈看清來人是誰時,不光是她,便是何妙意也楞在了原地。

今日的主角,現在本該在崇安峰上招待客人的聞人開霽竟是出現在了雲滿樓外。

聞人開霽對著何妙意拱了拱手,而後便越過她,走到了謝折面前,“昨日聽聞龍主來了休城——”

怎麽能不知道呢,龍族的人都做出鎖城尋人的事兒了,若是聞人開霽還不知曉,那他未免也活得太糊塗了些。

“只是崇安峰上這兩日事務繁多,直到現在,才得空來親自拜會龍主。”

“先生說笑了。”謝折滿臉溫和,倘若不是知曉內情的人,又有誰能看出,他與蒼羽宗之間,竟是有著不解之恨,累世仇怨呢。

“今日是先生生辰,該是我去崇安峰拜會你才是。”

聞人開霽笑了兩聲,他看起來,哪裏有往日的高高在上,反倒像是當真成了什麽極好相處的前輩了。

“不瞞龍主,我此行,是要同龍主求些東西。”聞人開霽噤聲,他轉頭看向何妙意,沒有繼續說下去。

那意思明顯,便是下面的話,便不是何妙意能夠聽得的了。

只是何妙意直勾勾地盯著二人,恍若沒有察覺到聞人開霽意思一般,仍舊站在那兒。

何滿慈卻是看出了聞人開霽眼中的不耐,她擡手拉了拉何妙意,而後看向虞枝,臉上閃過些許寬慰,“是師姐多慮了,本以為你會叫人輕待,現下你便與龍主一路吧。”

話音落下,也不等虞枝說什麽,何滿慈轉頭看向何妙意,“師伯,我們該走了。”

等到何妙意與何滿慈離開,聞人開霽才看向謝折。

謝折的人,他自是不敢開口去趕,是以只能垂下眼,低聲道,“龍主昨日,可是見過一位叫姚綠的姑娘?”

“姚綠……”謝折頓了頓,他似是在思索,過了好一會兒才看向聞人開霽道,“昨日見了不少人,倘若我未曾記錯,這位姚綠姑娘,應當是赤虹宗的人,可是發生什麽事情了?”

聞人開霽垂著眼,口腔裏的大牙幾乎要被他咬碎,可他開口說話時,聲音卻是更加恭順了,“我與姚綠的母親,有些私交。”

“昨日那孩子從龍主處離開後,便失了魂魄,如今正昏睡在崇安峰上……”

“聽先生這意思,莫不是覺得是我對那位姚綠姑娘做了什麽不成?”謝折微微挑眉,聲音也冷了下來,“難不成先生覺得龍族是那樣的人?”

“不…不,龍主誤會了。”聞人開霽忙開口解釋道,“那孩子是叫龍主身上龍氣所懾,所以才會魂魄離體,所以,我才鬥膽來同龍主討一片龍鱗,有龍鱗入藥,那孩子自是會魂魄歸位。”

謝折挑了挑眉。“龍鱗……”

聞人開霽見謝折語氣不似要痛快將龍鱗交出來的模樣,將腰彎得更低了些,“龍主若是能施以援手,某自當銘記龍主今日恩情。”

“不過一片龍鱗,說不上什麽恩情不恩情。”謝折笑了笑,“只是我聽聞,阿枝的師父近來一直在崇安峰上做客。”

聞人開霽眼皮一跳,他下意識擡眸看了謝折身側的人一眼,只是在察覺到謝折的眸光後,便立刻垂下眼去。

“先生應該知曉,如今龍族不似從前那般繁盛,我身為龍主,到了娶妻的年紀,自是要給龍族中人做個表率,只是這婚姻之事,父母之命媒妁之言,偏偏遍尋阿枝的師父不到,先生,謝某近來著實輾轉難眠。”

聞人開霽閉了閉眼,他再睜開眼時,似是心中有了決斷。

只見他擡頭看向謝折,“明遠本是我兄長請來的客人,只是我的壽宴先前近在眼前,這才留明遠先生多住了兩日,誰料竟是耽誤了龍主的事。”聞人開霽頓了頓,“今日用過飯後,某定不會再留明遠先生小住,絕不會耽誤到龍主的正事兒。”

謝折含混笑了一聲,他移開了落在聞人開霽身上的目光,“彌月,將龍鱗準備好,你隨先生一道上山去,只是莫忘了要將明遠師父接回去。”

“若是再耽誤我的事,可別怪我罰你。”

彌月恭恭敬敬應了一聲好,她看向聞人開霽,“還請先生稍等片刻,彌月去取龍鱗來。”

聞人開霽連道了數聲好,只是心中卻是有些五味雜陳。

他們先前只是防著離月宗的人,卻是沒想到剎地龍族竟也攪和了進來。

不光攪和了進來,還直接找到了他的軟肋。

聞人開霽緩緩吐出一口氣,他深深望了謝折一眼,從前兄長做的那些事,他只是隱約知曉,且因著他自己受益,所以從未說過什麽,只是現在……

聞人開霽思緒頓了頓,另一邊,彌月已經拿著一個小木盒走了出來。

“先生,龍鱗我已經取來了,還請先生領我去接明遠先生。”

聞人開霽點了點頭,他看向謝折,緩緩行了一禮,“多謝龍主。”

虞枝在一旁看得有些呆,等到聞人開霽領著人離開,她才轉頭看向謝折,“姚綠?姚綠和聞人開霽有什麽關系?”

謝折不答,只是笑著看向虞枝。

虞枝叫他盯得有些焦急,湊得更近了些,仰起頭問,“你究竟是什麽時候著手做這些的,我怎麽半分都不知曉?”

謝折擡手,揉了揉虞枝的腦袋,“先前事情並未百分百確定,若是告訴了你,卻是空歡喜一場該如何?”

“姓聞人的,扣下明遠,無非是逼離月宗就範,最好乖乖將你交出去。”謝折頓了頓,他聲音小了兩分,“整個離月宗如今在外行走的,除了何滿慈外,我一個也瞧不上,那些人平日無事時,自是對你好,可到了這種關頭,可不見得會拼著自個兒去保下你來。”謝折嗤了一聲,只是他看向虞枝的眸光愈發柔和了,“我不願你落進那樣的境地,索性用了些手段,逼得聞人開霽自己松口,將明遠送走。”

“可那姚綠和聞人開霽又有什麽關系?你是什麽時候見的姚綠,我怎麽不知曉?”

“那聞人開霽不是說了麽,他與姚綠的母親有些私交,至於是什麽私交……”謝折頓了頓,他半低下頭,看向虞枝,“大抵與你我差不多。”

虞枝面上有些發燙,她瞪了謝折一眼,卻仍是阻止不了臉頰的熱意爬到耳尖去。

“我們到休城後,動靜不算小,不少宗門遞了帖子,想要見一見我,我一應冷了下來,直到昨日下午,才挑了幾個見了見,其中自是有赤虹宗。”謝折頓了頓,“那姚綠是赤虹宗宗主的外孫女,自是會跟著一道來。”

“可姚綠病下了,為何他們會想起來尋你呢?”

“姚綠病下了,他們大抵也只會想得到是我出手。”

“赤虹宗是七大宗門之一,平日也不與人樹敵,誰會想不開,與那姚綠過不去,除了我這個本就與他們有著深仇大恨,只是面上裝作無事的人有可能對他們下手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虞枝可是了半天,都未曾可是個所以然出來。

謝折看向她,眼底有笑意,“怎麽?感激得說不出話來了?那若是想要以身相許,也不是……”

“好呀。”虞枝道。

謝折楞了楞,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,似是有些茫然,“什麽?”

方才那個游刃有餘的人,似是一下消失不見了,留在虞枝面前的,變成了個茫然無措的少年。

“我說好呀,可以以身相許。”

“虞枝,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?”謝折眼尾竟是有些泛紅,他盯著虞枝,聲音發啞。

虞枝叫謝折的反應整得有些摸不著頭腦,“你這人還真是奇怪,我說不好你要發瘋,說好你也要發瘋,那你倒是說說,我到底該如何?只與你如同夫妻一樣相處,卻沒有夫妻的名頭?”

說著,虞枝還歪著頭想了想。片刻後搖了搖頭道,“只是若是叫師父同滿慈師姐知曉了,怕是要說我胡鬧。然後想方設法砍了你——”

虞枝忽地噤聲。

方才還站在她身前的人突然俯下身來,緊緊抱住了他。

“你說好,那我便當真了。”謝折的聲音有些低。

虞枝低低應了一聲,她垂著眼,沒有說話。

先前,她總覺得自己是要走的,何必要開始一段註定要讓人難過的關系呢。

可是,就算她回到自己的世界,她大抵也找不到第二個似謝折這般待她,合自己心意的男子了。

若是這樣,那便是在一起又能如何呢?

若是在一起了,虞枝回到自己的世界後,至少還有一段可供回憶的過往不是嗎?

又何必那樣別扭著,非要誰都不好過呢。

總歸還有一段日子,那麽,就將這段日子好好過完。

與謝折一起。

若是這樣,就算自己到了離開的時候,哭也好,笑也罷,總不會後悔。

火坑也去跳,飛蛾亦要撲火。

虞枝來到這個世界後,總是謹小慎微的,這讓她有些忘了原本的那個自己是什麽樣的。

張揚,恣意,心動了便上前,就算註定沒什麽結果也不會退縮。

……

何妙意與何滿慈剛剛到崇安峰上,便見到了與彌月站在一處的明遠。

何滿慈心中驚喜,原本她還在擔憂明遠,現在見人好端端地站在彌月身側,自是心中歡喜,她顧不上何妙意,小跑著停在了明遠身前。

“師父,你怎麽會在這兒?聞人開霽沒有為難你嗎?”何滿慈看著面前的人,見人精神不錯,身上也沒有什麽傷口才松了一口氣。

明遠搖了搖頭,“放心吧,我沒什麽事,是彌月姑娘親自來接我的。”

何滿慈一楞,她看向站在明遠身側的人,“彌月姑娘,你怎麽會……”

彌月彎唇一笑,她看向何滿慈,“少主吩咐我將你們送下崇安峰。”

何滿慈微微一楞,正要開口問什麽的時候,卻聽明遠淡淡開口道,“走吧,這崇安峰也沒什麽好呆的。”

何滿慈聞言應了一聲好。

幾人尚未走進聞人開霽的府邸,便又轉身往下走。

何妙意全程都沒有說什麽話,只是冷著一張臉。

在聽到彌月說起,待他們回到離月宗後,龍主會親自上門拜會明遠時,眸光才閃了閃,最終落在了何滿慈的背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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